“衛伯伯吃飯了！”周曄剛從廚房出來就看到這一幕，連忙上前打圓場。

“好，早就餓了，一路上連水都沒喝上一口，千辛萬苦的趕過來還被人懷疑，我一會兒一定得好好跟陳老說說，讓大家夥都看看我有多委屈。”衛院長說完，氣呼呼的往客廳走去。

“中午我見你睡熟了，就沒有叫你起來吃午飯，咱們先吃晚飯，周清和永章已經開船去接希佑叔他們了，預計10點左右能到，之前打電話，他們上飛機前已經吃過晚飯了，”周曄及時的對江象魚說了一下目前的情況後，就召集眾人一起去客廳吃飯，吃完晚飯還沒來得及收拾，就聽見陳奶奶在院子裏喊道：“老陳醒了，要見你們。”

眾人匆匆的趕去了陳老房間，衛院長更是一馬當先的將手中的文件遞在了陳老面前，無比激動的向他訴說著這一個好消息。

“謝謝……”

陳老抓住衛院長的手，掙紮著想要坐起來，周曄連忙走過去將他扶正，可此刻的老人連坐著的力氣都沒有了，周曄只得坐在他身後讓他靠在自己懷中。

“謝謝你同意我到這裏來，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院長。”

“你也是一個很好的科學家，非常有成就的科學家，院裏前些日子就在商量，要給你編書立傳呢！”衛院長笑著說道。

陳老搖了搖頭說道：“你要有這個心，把研究院帶好，把咱們的大江大河看好，與其給我編書立傳，還不如把長江白鱘給我找出來，別把心思放在這些不重要的事上，劃不來也用不著。”

“爺爺，我們找到了長江白鱘的消息，漁政在三塊石江段探測江底情況的時候，無意間錄下了一段音頻，和咱們院裏保存的那一段長江白鱘出水的音頻非常的相似，肖組長立馬對那一個江段進行環境DNA檢測，從裏面排查出了長江白鱘的DNA殘留。”

這種騙人的事情，江象魚還是不忍心周曄去做，只能自己來了，只見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長江白鱘DNA檢測報告，遞到了陳老面前。

“有檢測單位的公章，這玩意兒是真的？”衛院長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好幾個大紅章印。

江象魚點點頭，繼續硬著頭皮說道：“這是前兩天出的結果，肖組長原本想要搜尋到長江白鱘之後，再來告訴我們這個好消息，可今天早上我們在回來的路上，正好碰上他，想著爺爺應該很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個好消息，就把他手上的這一份報告給要了過來，周曄還用手機把那一段音頻也給錄下來了。”

周曄拿出手機打開那一段音頻，聽到裏面熟悉又陌生的動靜，陳老整個人都變得激動不已，只見他猛然的咳嗽了幾聲，緊緊的抓住周曄的手腕，一字字說道：“這一次，終於不是烏龍了下？”

“不是，它們一直都在，一直都在。”江象魚不停的重覆著這一句話，仿佛只要這樣說，謊言就會變成真。

“好……好，它們還在就好，長江只有有了它們的存在才是活的。

象魚丫頭……我這一次是真的抗不過去了，我走了之後，你可一定得幫我好好照顧你奶奶，他們我誰都不信，我只信你。”

陳老那被病痛折磨的早就凹進去了的雙眼，此刻正懇求的望著江象魚。

“只要奶奶願意留在這裏，這裏便永遠都是我們的家。”江象魚連忙抓住他的手說道。

“好，你們都在，都在這裏……”陳老說完後，目光無比留戀地打量著在場的每一個人。

“小常……沙莎……老莊……周曄，這幾年謝謝你們陪在我身邊，我很高興，今天你們都在這裏。

衛院……你聽我說，我死之後，不辦葬禮，不回武漢，就埋在這山頂之上，不起墳塋，不刻碑文，種上一松一柏，長望江河不絕，待鳶飛魚躍再現之時，勿忘告祭就是……”陳老氣息已經不穩，說這些話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。

“不，你是我水生物研究院的大功臣，我給你準備好了武漢最好的公墓，那裏有好多好多曾經和你一起奉獻在一線的科研人員，我還得給你舉辦最熱鬧的葬禮，讓科研後輩們前來瞻仰學習你的風采……”衛院長根本就沒辦法接受，把一個為水生物研究院付出了一輩子的大功臣留在這荒山野嶺之上。

“可我喜歡這裏，你們只需要把我葬的高一些就行……我不能離開這裏……一刻也不能……死也……”

“不，不離開就不離開，留在這裏……留在這裏，我也留在這裏陪你，你在山上看著我，我在山下陪著你，我們這一輩子都不離開這裏。”

陳奶奶推開衛院長，緊緊的抓住陳老的雙手，口中不停的說道。

“你先去山頂等著我，等我死了之後我就過來陪你，我陪你一起看大江大河，陪你一起看鳶飛魚躍，陪你一起江河萬裏……”

陳奶奶還在不停的訴說，周曄卻感覺到懷中的人已經沒有了氣息，輕輕的搖動了一下他的肩膀，在他耳邊小聲的喊道：“爺爺……希佑叔他們正在回來的路上，你的孫子和孫女兒也來了，現在應該已經過野梨村了，你再堅持一會兒就能見到他們了。”

“對，老陳你睜開眼睛，希佑他們馬上就到，雖然你一直都不說，可我一直都知道，你還是很想念他們的。”陳奶奶在這一刻才發現陳老閉上了眼睛，哪怕是心裏早就做好了準備，可真正面對的那一刻，依然是接受不了。

“老陳……”陳奶奶大喊的一聲直接撲在他身上大聲哭了起來，把這兩天壓抑在心裏的所有悲傷，全部都在這一刻宣洩。

江象魚早就哭得淚流滿面了，全靠周璐在旁邊扶著，莊老紅著眼睛把臉別到了一邊，到了他這個年紀的人，既不敢經歷生離，更不敢經歷死別。

就在屋子裏所有人都悲傷不已的時候，院子裏傳來了一聲大吼：“爸”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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